鲁传颖：“网络对抗而不升级”，可能吗？

近期，美国政府先后对俄罗斯和伊朗开展了网络行动。这一方面意味着国家间在网络领域的冲突可能将更加频繁;另一方面，也意味着传统战争可能会不断让位于新型战争，一个新的国际安全时代在美国的大力推动下已经到来。这两次网络行动也表明，美国正在不断形成新的国家安全观念，将网络行动作为维护网络安全和网络霸权的重要支柱。

在新形势下，美国战略界适时提出所谓“持续接触”概念，即持续采取行动遏制对手的恶意网络行为。其动因是美国军方认为传统的安全观念和手段已无法应对网络空间的开放性、匿名性以及抵赖性所带来的威胁，美国必须采取更加主动、积极的方式来应对网络时代的安全挑战，维护美国的网络安全及霸权。

当然，另一层原因是网络空间的崛起给国家安全带来一系列根本的、颠覆性的变化。从美国的角度来看，每天上百万次的“网络攻击”，以及数以万计的关键基础设施面临的网络攻击风险，使得传统的安全观念无法用来解释国家的网络安全行为，传统手段也无法应对这些挑战。在战争与和平中间，存在着低于战争门槛的低烈度网络冲突。这些冲突不足以触发国家间的战争行为，却越来越多地成为国家实现战略目标的手段。

持续接触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国家之间达成在特定情况下开展网络对抗的共识，但不过度升级。如同情报搜集会危害国家安全，但各国并不会因为情报搜集而发动战争。从这个角度来看，美国并非是要和俄罗斯、伊朗打网络战，更多的是对其在网络空间中的行为进行惩罚和威慑，以及向外界展示美国的网络实力。

目前，持续接触战略还处于尝试阶段，但美国对进攻性的网络安全观念只会进一步强化，采取的网络行动手段也会愈发激进。问题是，这些政策真的能让美国的网络变得安全吗？

首先，美国以所谓持续接触政策为名，对他国采取进攻性网络行动，违反了国际法，侵犯了其他国家的网络主权，由此引发的冲突性后果应由美国承担。

其次，能够不受国际安全体系约束地随意使用网络行动，美国的做法将激励其他效仿者，推动网络空间军事化。过去几年间，在美国的示范效应下，中东、东亚、东南亚、中亚及南亚地区的网络冲突愈发激烈，加剧了地区不稳定。

最后，持续接触战略不会被各国接受。广大发展中国家并不认可国家有权力在网络空间采取主动攻击以及侵犯他国网络主权的行为。各国不会接受将持续接触作为网络行动的共识，这只是美国的一厢情愿，由此而导致的网络冲突升级以及通过常规手段反击网络行动将会引发更大规模的危机。

网络空间应当是和平的空间，国际社会应采取行动来约束美国这种不断制造新概念来掩盖破坏他国网络主权的行为，并构建相应的国际安全机制，而不是顺应美国的相关做法。(作者是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网络空间国际治理研究中心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