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学者古市雅子：“中国动漫的创作热情正赶超日本”

【环球时报记者 邢晓婧】“日本动漫开始衰退”，当看到一位学生以此为题写下毕业论文时，在中国生活超过25年的日本人古市雅子很震惊。不过仔细回想不难发现，日本亚文化在中国的影响力走下坡路却是不争的事实。

古市雅子现为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明治大学漫画图书馆阅览室馆长，她在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总结了日本动漫在中国的三个“高光时刻”。首先是上世纪80年代，彼时中国人的文化选择较少，以《铁臂阿童木》为代表的动漫作品在当时是科技发展的象征，在中国播出之后受到青少年广泛喜爱。2000年前后，《灌篮高手》《名侦探柯南》《美少女战士》等作品密集播出，将日本动漫推向第二次高峰。2010年，得益于互联网的普及，以及高度聚集中国年轻世代如B站等平台的出现，“萌”“宅”“正太”“萝莉”“黑化”等源于日本动漫的词汇跨越次元壁，在普通中国人的日常生活中也会被提及。

古市雅子在北京大学教授日语课程，其间也会介绍日本的影视文化。她告诉《环球时报》记者，现在中国年轻人的选择太多了，他们喜欢美剧、韩剧，也喜欢男团偶像。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有机会去到日本，接触到更多元的日本文化，比如女仆咖啡、美食料理，早已不单单局限在日本动漫。在她看来，日本动漫在中国受到欢迎本来就不是日本企业积极开拓的结果，更多是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作为一种文化内容的补充出现的。可以说，在中国，日本亚文化成为一种社会现象的年代已经一去不复返。古市雅子同时指出，若想保持日本亚文化的影响力，必须依靠日本政府和民间企业通力合作，否则很可能就此被埋没。

与此同时，中国国产动漫正在发力。中国本土动画《罗小黑战记》于2019年9月20日在日本以单馆展映形式上映，随后扩展为艺术院线长线放映，增加日语配音版后，于去年11月全线登陆日本商业影院，累计票房超过5.6亿日元（约合3500万元人民币），创下中国动画电影在日本发行的票房纪录。很多日本影迷在社交媒体上表达对该动画的喜爱，有人试着从中国网购罗小黑周边产品，还有人为此开始学习中文。

“中国动漫这几年的发展非常快”，古市雅子对《环球时报》记者说，尤其是在2010年以后，中国正在急速发生变化。正是因为有一种速度感，在中国如果一两年没有作品的话，就会让人感觉“衰退”。古市雅子坦言，即使多年住在中国，她也一直有意识地更新对中国的看法，因为整个社会都在高速运转。古市雅子说，中国一线动画制作者大部分是看着日本动漫长大的一代人，他们在作品中又加入自己的创新。“日本人以前觉得中国动漫好像没什么可看的，可是现在有不少粉丝。特别是以中国悠久历史或古典武侠为背景，结合主人公边受伤边克服困难、不断成长的故事情节，比较容易受欢迎。”

在采访中，古市雅子谈到中日动漫的区别。日本有电视动漫和电影动漫之分，在拍摄电影前要先在电视上播动画片。就好比观众首先要知道谁是哆啦A梦，然后才有可能去看哆啦A梦的电影。中国则不然，以《哪吒之魔童降世》为代表的作品并未经过电视动漫的过程，直接以电影的方式呈现，并一举取得成功。古市雅子分析说，哪吒本来就是中国人耳熟能详的大IP，中国还有很多这样的人物形象。这些都是日本没有的产业模式，因此中国有更多可能性和更大的发展空间。此外，日本的动漫多为手绘作品，而中国动漫重视技术成分，用3D形式呈现给观众的感觉不太一样。

古市雅子还提到，日本动漫行业底层工作人员待遇低、工作环境差，基本“用爱发电”，很难长久支撑下去，这也是阻碍日本动漫发展的原因之一。相比之下，中国的情况要好得多。为在海外推广动漫等文化产品，日本政府还制定“酷日本”战略，但日本动漫在中国的地位仍在动摇。“我感觉中国正在研究和吸收日本动漫的优点，有一种想要创作出赶超日本动漫作品的热情。”古市雅子如此认为。

近年来，中国建立很多动漫产业基地，取得不少成果。除了《罗小黑战记》之外，去年播出的《魔道祖师》等作品均在日本收获人气。在动漫领域，中国正在赶超日本，古市雅子同时也说，但是中国要作为一个成熟的动漫国家走向世界，还需要一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