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那份光明——“贪心”的大爱

塔县，全称塔什库尔干，在维吾尔语里意为“石头城”，因城北有古代石砌城堡而得名，位于喀什地区西部，位于帕米尔高原之东、昆仑山之西，这里是一片千峰万壑相隔的洁净世界。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新华医院赵培泉医生领队的“2018年新疆·塔什库尔干丝绸之行光明之行”慈善活动，便在这海拔3100多米的塔县如期开展。来自北大国发院校友、上海眼科医护人员以及全国各地爱心工作者50余人齐聚塔县，为当地老百姓免费开展以白内障复明手术为主的医疗活动。慈善光明行是一项纯民间的公益慈善活动，队员由上海知名眼科医生和北大国发院校友及全国各界爱心人士组成。自2006年启动以来，走过甘肃、新疆、四川、内蒙古、云南、贵州、西藏等地方，共门诊病人17871人，手术1852例，全部成功，没有发生过一例并发症及意外，为贫困边远地区的白内障患者送去温暖和播种光明。2016年慈善光明行主办方启动了丝绸之路光明行，第一站走进陕西石泉，第二站走进新疆叶城。他们秉承薪火相传理念，逐步把慈善平台上升为公益平台，传播爱的力量，也带动其他人参与进来，光明行的脚步会坚定不移地行走在祖国大地。2018年8月18日，赵培泉主任带领上海医生们、北大国发院师生以及其他志愿者向塔县出发，这六天义诊活动，我有幸跟随，于点点滴滴中感受上海医生们的大爱。

“贪心”的大爱

8月18日，第一天，总领队赵培泉主任带着上海医生们飞行六、七小时，一下飞机，没有歇口气，便去喀什医院为当地医生们提供培训。赵铁人的名声真是名不虚传，如千手观音，这一次光明之行，除继续坚持已去世的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普陀医院张兴儒院长为边远地区老百姓做白内障手术送光明的心愿，还加当地医生培训，加科研内容——流行病调查，最后一天还会为边防站士兵检查和做手术。

这样的大爱，再贪心都没有关系。

交代

“没事，这里好多了，我上海门诊时，周围站满人，哪有人给我们维护秩序。”8月20日，义诊第一天，海军军医大学附属长海医院桑延智医生的笑容有阳光普照的效果，他很有耐心地给塔吉克大爷大妈们看着眼睛，给他们写眼药水名字，也会很细心地给我讲解病人的状况和纠结之处。我很乐意在门诊当桑医生的助理，虽然会冒出自己这个岗位可能无足轻重，毕竟语言不通，主要靠当地志愿者吾热古丽，她真是全程相伴，无可替代。但我和北大国发院朱燕萍居然也没有象拉着我搞宣传的李健说的那么可有可无，先是忙一通流程梳理和对接，就累得不行，接着运送病人，传递信息，查漏补缺，我们快乐而满足地当着小螺丝钉。

“那就这样放他们走，不给一个交代吗？”复旦大学附属眼耳鼻喉科医院黄欣医生一下跟我急了，我不过是提醒她如果做不了白内障，其他问题是无法在这次义诊中解决，毕竟天高路远，设备不齐，只能放病人们走，建议他们继续去医院检查。我的突兀建议看来直接违背医者父母心的本心，黄欣美丽的大眼睛里隐隐有些怒意，显然我已被黄医生列入敌军名单。所以，在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张宇燕医生那里，我就拒绝再冒失的当敌军。后来，黄医生和张医生也明白义诊活动没有设备的局限，她们轻叹一声：“我一在门诊习惯了，总要给病人一个交代，心里才过得去。”她们对病人无限的爱只好加倍放在那些小孩子身上，抱着他们，千般呵护。

“再给大家培训一下吧。”我拉着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普陀医院李青松医生的手，让她去做说服门诊医生的工作，她脾气很好：“好好好。”一个早上，她边吸氧边用裂隙灯给病人看眼睛，用光了三袋氧。

“怎么视力又测反了？”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九人民医院周激波医生痛心疾首的样子，你就能体会他有多认真。刚开始视力组护士们手生，左右眼反了几个，医生们火眼金睛，一下抓出来返工：“没有一件事是小事呀，测视力是个技术活呀，我们对护士都是反复培训的。”其实视力组护士和志愿者也很不容易，不是每个病人都听从安排，测得很费力，当地小护士志愿者都被一个镶金牙的病人女家属骂哭了，我心疼地抱抱小志愿者安慰，忘了导师让我念心经的嘱咐，捉着金牙给志愿者说对不起。

上海市静安区市北医院陈吉利医生补位意识很强，门诊医生还在手术室，他便变身门诊医生，行如流水般散去门诊门口的人流，一如他是柳叶刀时摄影大师的华美形象。

不肯固定的大眼睛

AB超成了门诊堰塞湖，排无穷无尽的长队，复旦大学附属浦东医院陆士恒医生一天测了120人，当是累瘫了，晚上肩膀都举不起来。据说塔吉克族人的大眼睛不肯固定，总是乱转，陆医生当然不允许测不准，一个合适度数的晶体是白内障手术的保证。于是，每次我们把病人送去排队，都感觉从枪林弹雨中冲出冲进，海拔3100米终于感受到缺氧反应。

病房超人

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曙光医院缪晚虹医生和同济大学附属东方医院崔红平医生坚守病房，我奉李青松之命带着七十多岁老奶奶让他们确认手术与否。只见眼科超人崔红平医生大着噪门左右衡量：“天生发育不良呀，虹膜脉络膜缺损，弱视，眼球震颤，五极核白内障，高难度。先散瞳。”下午我再去探班，崔医生大声说：“重新检查了一遍，我们研究了一个小时，还是收了老奶奶，要是不收了她，整个喀什、乌鲁木齐都没人做这个手术，让赵培泉铁人做吧。”

两只招财猫——赵培泉和徐建江医生

8月22日是塔吉克族的大节，库尔邦节，如汉人的春节。21日早上门诊人数就明显下降，其实塔县总人口也不多。

下午，赵培泉主任和复旦大学附属眼耳鼻喉科医院徐建江主任轮值门诊。赵主任从手术室下来，笑着说：“周激波说门诊人不多。”然而，两个主任没怎么停过，一直看到晩上七点。总是笑嘻嘻的徐主任说：“看来我们是招财猫。”

有一个7岁男孩眼睛情况复杂，如果手术只能全麻。赵主任想了想：“留下电话吧，你们能去上海吗？我们会减免你们费用的。”小孩父母听不懂汉语，留下电话。赵主任不放心地问：“他们家有钱吗？”志愿者翻译后，小孩父亲叽里呱啦的，大约家里有很多耗牛，大家都笑起来。总之，我一扭头去找眼药水的功夫，回来看见赵培泉和陈吉利嘀嘀咕咕在商量接另一个孩子去上海做手术的可能性。

徐建江主任诊室来了一群脑瘫的孩子，大眼睛白皮肤，很漂亮。徐主任一个一个检查，用糖果和他们交朋友，让氛围变得轻松起来。看着徐主任的笑脸，你会觉得这世界上大约没有什么能让她烦恼的。突然觉得专注于手术刀的女人最美，膜拜一下徐医生、黄医生这些女神吧。

等我办完领的差事回到诊室，张宇燕医生从手术室领着一个8岁天生两眼白内障的女孩让赵主任再看看，一通协商，讨论是否两眼都做，局麻还是全麻，小女孩是否听话。小女孩爸爸摇摇头：“不听话。”负责AB超的陆士恒加入讨论大军，一起耐心地给小女孩打气，别害怕。陆医生苦口婆心：“这可能是你一生最好的机会呀，这是中国多牛的治疗儿童眼睛问题的医生呀。”

超人来了——崔红平医生

8月21日早上是眼科超人崔红平到门诊值班。超人就是超人，那个风风火火，整个诊室都在沸腾。前天手术的病人一古脑涌到门诊复查，崔医生豪迈地说：“来，我来培训你们换药。”当地护士志愿者负责技术工种，我们比较笨拙地负责递药递胶布。小志愿者章婧恰是中山大学大一的医学生，从病房过来驰援，熟练地撕胶布和准备纱布，搀扶病人，一点也不惜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超人如风如火，当然会嫌弃志愿者慢，忍不住挽袖要加入换药，可是病人一个接一个，他也只能继续留在裂隙灯前。前天这些病人全是他和缪晚虹医生过手的，他如数家珍给我们介绍每个病人情况，手术难度如何，超人的记忆力呀。

大管家上海人杰灵光学仪器有限公司赵芝玲引来一个七岁的脑瘫男孩，本来什么都不配合，一见眼科超人，什么都听，什么都配合，居然还对崔医生说出谢谢。这大约是超人之佛光吧。

荷花医生

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新华医院叶荷花医生负责这次流行病调查研究，统管着无数高精尖设备，她一直笑颜如花，其实流调门囗人流密集，总是从人少瞬间变成人太多。他们在暗色的房间里忙碌，几乎抬不起头，偶尔也要支援一下门诊的人手不足。

我奉黄欣医生之命传话：“这里木脱综合症很多。”心里嘀咕，“木脱是什么？”荷花医生正蹲在地上为病人检查，头也不抬：“让门诊医生注明，知道了。”后来，崔红平医生告诉我：“剥脱综合症，是白种人特有的眼病，就像眼睛里都是皮屑，所以眼科考试都是这类题。可黄种人几乎没有，我们很难遇到。”

感谢温柔相待

赵培泉主任偶尔有些孩子的天真，时不时惊叹：“这老大爷真象俄罗斯人呀。”“这男孩子长得象美国人。”“瞧，他的眼睛是蓝色的，啧啧。”他也会骄傲：“我们带的是最好的设备，在上海查一次都是几百块呢，去检查一下吧。”

其实，连我们都时不时惊叹，塔吉克族的高鼻大眼，还有浓浓的中国乡村味道，确实有些时光恍惚。还惊?于他们彼此打招呼的方式，根据关系，可以互相牵着亲对方的手背或手心，或者亲脸、亲嘴，也可以用手抚摸对方的脸。这是一个很善良的民族，从病人的谦让到有责任心的志愿者，都让我感动。

忙碌的赵芝玲坐在门诊喘口气时，一个塔吉克族老太太靠近她，摸着她的脸，亲了她一口，把她吓一跳。旁边志愿者笑着解释：“这是最高的礼节呀。”

李青松医生给一个塔吉克族老爷爷看完，老爷爷居然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朵干巴巴的花，他要献给这个帮助大家的古丽。

这些瞬间总是打动人心，诠释了上海医生们和志愿者坚持光明行的意义。我们同样也被这些善良的人们温柔相待，澄净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