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观察｜美提升亚临界核试验频率，危险“游戏”容易激化对抗

近日，美国能源部国家核安全局公布的年度报告中指出，2020财年开始，美国计划每年开展两次亚临界核试验。上一次美国开展一年内多次类似试验还是在2011财年，时隔多年美国提升核试验频率，意在维持核威慑能力优势，为未来提升核武能力做准备的意图明显。

非核爆炸试验，助美国维持核武能力

通俗的理解，亚临界核试验是一种非核爆炸的试验。亚临界核试验中依然会使用武器级别的钚或高浓缩铀，试验时会使用引爆核武器的爆炸装药，轰击核武器用材料，使其产生裂变，释放能量。但是试验过程不会达到临界水平，即通俗地说爆炸试验的度和核材料的质量达不到核爆炸的水平，核武器材料不会发生物理量的转化。因此武器级别的核材料不会发生链式反应，进而不会释放能量，不发生核爆炸。亚临界核试验主要收集炸药轰击核材料产生的裂变能量数据，把这些数据输入计算机，进行数据模拟，就可以计算得出威力，验证核武器是否能够达到其设计当量的爆炸效果。

1996年9月24日，《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在纽约联合国总部开放签署，条约宗旨和目标是全面禁止核武器试验爆炸及其他形式的核爆炸。在这一大背景下，不产生核爆炸的亚临界核试验是检验核武器性能，研发新型核武器的必要步骤。亚临界核试验可以用于检验已有核武器的性能，例如检验库存核武器的设备性能是否可靠，保证其安全性、维持其有效性等，此外也可以验证新设计的核武器是否可靠。具备亚临界核试验技术的国家，可以按照设计结构完整的制作新型核武器，在亚临界试验时，将其中的核材料减少到不会产生核爆炸的质量水平，进行亚临界爆炸试验，再将爆炸数据进行计算，即可验证新设计核武器的零部件是否可靠、结构构型等是否有效，帮助研发新型核武器。

《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旨在促进全面防止核武器扩散、推动核裁军。2019年美俄两国在围绕《中导条约》相互掣肘的同时，俄官方指责美国舆论在为退出《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造势，美国对《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表达了不满。虽然美国签署了这一条约，但是却未能在国会正式获得批准。自1996年《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在国际社会普遍生效后，为了避免国际社会的压力，美国主要采取亚临界核试验与超级计算机模拟的方式来进行核试验。

目前，内华达州是美国进行亚临界核试验的主要地区，冷战后美国历届政府都进行过亚临界核试验，但是频率普遍较低，例如根据已经披露的信息，小布什政府时期在2003年和2006年进行了两次亚临界核试验，2012年年底，奥巴马政府治下的美国进行了一次亚临界核试验。之后直至2017年年底，美国核安全管理局的季度报告中披露了一次亚临界核试验，这是特朗普执政以来的首次亚临界核试验。

相对于核爆炸，亚临界核试验政治敏感度低很多，但也是一种危险的“游戏”，容易加剧大国之间的核竞争

加大核试频率，昭示美国维持优势野心

以美国核安全局所公布的亚临界核试验计划为例，特朗普政府的涉核举动反映出一系列破坏国际战略稳定态势的信号。

首先，美国提升核武实力的意图已经从政策战略上的表态开始转为实质性的行为。自特朗普担任美国总统以来，美国破坏国际军控体系和大国稳定关系的举动层出不穷，但是大多数举动是战略政策类的调整，例如退出《中导条约》、对《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不满、发布新的核战略、导弹防御、国防安全等文件，制造大国竞争的紧张态势等。而2019年下半年，特朗普政府意欲提升美国威慑实力的想法逐渐以一些技术实体呈现出来。自8月退出《中导条约》至12月，美国先后进行了两次陆基中导试验。未来随着美国亚临界核试验的相对高频率开展，新型的小当量核武器、或可控当量核武器等新型核武器系统的出现可能性增加。

2019年4月，美国发布《美国核威慑政策》文件，其中阐述了美国的核威慑政策以及核武器的作用，并强调为了避免招致攻击或威胁，美国从未采用不首先使用核武器的政策。其言外之意即是美国有可能会在战场上根据自身作战需求而实际使用核武器。2019年6月，美国《核作战条令》公布，其中提及了使用核武器以获得战场主动权的战略思路。这一系列考量的背后，即需要美国的核弹头能够维持必要的性能、发挥预期的效果。开展亚临界核试验为美国保持核武器技术性能的领先地位，维持核威慑能力提供了重要的试验平台。

其次，美国的举动进一步破坏了被美国摧残已久的国际军控体系。开展亚临界核武器试验，绕开了《全面禁止核武器试验条约》的约束，但是，亚临界核试验的主要目的是用于维持核武库能力、提升核武器有效性，我们可以将之视为提升核武器技术能力的试验。我们常提及的核扩散问题一般有两种形式。其一为水平核扩散，即新的国家拥有了核武器，伊朗核问题、朝鲜核问题是近年来比较显性的水平核扩散问题。其二为垂直核扩散，即已经拥有核武器的国家增加核武器的数量、提升技术水平、增加核武器多样性等。研发新型核武器的举动，一定意义上是垂直核扩散的一种形式。也就是说，美国加大开展亚临界核试验，是为了提升美国自身的核武能力，为未来研发新型核武器做准备，这在理论上可以视为一种核扩散行为。

而另一方面，美国对世界上其他国家的涉核举动、战略实力的提升等实施了一系列施压措施。例如美国不断以伊朗试图发展核武器施以经济制裁和高压政策；把其他世界大国提升战略威慑能力的努力视为威胁，采取战略竞争、安全对抗、前沿部署的举措予以应对。作为世界上战略武器技术能力第一梯队的美国，一方面打压其战略竞争对手、以阻止核扩散为名干预地区事务；另一方面又意图增加自身核武器的作用、扩大核武器的使用范围，提升自身核武优势，自己偷偷地打擦边球，开展亚临界核试验。这种双标行为不免会削弱与世界其他大国的互信，激化地区国家的对抗。

（作者系清华大学社会科学学院博士后，研究军备控制与国家安全方向）